青年歌手在畲歌会上演唱畲族小说歌。（钟昕娜 供图）

“祖宗开基凤凰山，畲族文化传千年；山哈斗笠是宝贝，独具工艺好名声……”16日晚，在霞浦县文化馆新开设的畲歌传习班上，阵阵歌声婉转悠扬。霞浦县畲族歌谣协会副会长钟玉梅一边打拍子，一边带着20多名学员学唱畲族小说歌《畲族花斗笠》。

在历史长河中，勤劳聪慧的畲族人民创造出畲族小说歌，以歌代言、以歌记事、以歌传情，使畲族文化得以代代相传。2006年5月，畲族小说歌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缘起：畲民情感表达需求

在古代，畲族人散居深山老林，没机会受教育，便把学歌、唱歌作为文化生活的重要内容。但最初的畲歌形式单一，多是对日常劳动和生活起居即兴演唱，无法对畲族历史和重要人物进行刻画和颂扬。

到了清代，在今天的霞浦县溪南镇白露坑村，出现了一些能识字的畲族歌手，他们汲取汉族文化，结合畲族语言特点，创造了具有浓郁畲族色彩的独特文学体裁畲族小说歌。

据介绍，畲族小说歌是一种长篇故事歌，除了由汉族民间神话故事、传说、章回小说、评话唱本等改编外，还根据畲族流传的英雄人物故事重新进行艺术创作，如《钟良弼》《钟景祺》《蓝佃玉》等。歌中有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有真挚感人的故事和离奇曲折的情节，引人入胜。

区别于畲族的日常杂歌，畲族小说歌具有典型的基本诗学特点：叙事性强，有故事情节；有严谨的结构章法，每篇由众多的单首组成，单首的结构为四行，每行七字，类似汉语的“七绝”；运用多种技法对人物形象进行艺术加工；作者署名被巧妙地隐藏在歌尾。

“畲族没有文字，融叙事、咏物、抒情为一体的小说歌出现后，有效解决了畲族人记史言志和抒发复杂心理的需求，大大充实、提升了畲歌的文学价值和文化内涵，堪称畲族文学最完美的载体。”霞浦县非遗办主任李清燕说，一部完整的小说歌集，就是一部畲族的历史。

发展：进入文字兼传时代

畲族小说歌于清末民初达到全盛，作者中最杰出的代表当数白露坑人钟学吉。自他起，畲族小说歌由口传进入文字兼传时代，被后世尊为“畲族歌王”，民间称道“有山哈人的地方，就有钟学吉的歌”。

说起钟学吉，就不得不提福宁山民会馆。会馆建于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坐落在霞浦松城街道，是当年全国唯一跨省、跨地区的畲族公益团体，也是福建省畲族群体最早的议事之所。钟学吉以此为基地，搜集、整理、创作和传播了大量的畲族小说歌。

《钟良弼》是钟学吉在会馆担任董事期间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歌。清嘉庆七年（1802年），福宁府府试，“县书串通监生诬指畲民不准与试”，畲族童生钟良弼愤然呈控上诉，官府才“例准一体应试”。钟学吉根据这一史实，塑造了钟良弼不畏强权的形象，热情讴歌他争取畲民入学权利、反对歧视、追求公平的义举，再现了畲族同胞忠勇团结和刚正不阿的风骨。

爱歌成风的族人，在会馆驻留期间亦以歌为乐，大量转抄钟学吉以及白露坑的畲歌。畲族小说歌正是从这里出发，流传于闽东、浙南等畲族聚居区，到处生根开花。

传承：从一个人到一群人

今年，畲族小说歌省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雷国胜一直忙着在各个歌会之间赶场，为歌者提供专业指导。在霞浦县水门畲族乡茶岗村三月三畲族风情旅游文化节上，他以一曲婉转悠扬的畲族小说歌《八仙歌》唱出了畲族群众对美好生活的期盼，也将畲歌魅力展现得酣畅淋漓，台下观众听得如痴如醉。

“畲族民间有‘比肚才’的说法，晚饭后大家围炉烤火，轮流对唱，看看谁唱得多。”雷国胜说，小说歌以七言为一句，每四句为一首，一篇小说歌短则几十首，长则上百首，“年轻时，一晚上可以和客人唱上几十篇小说歌。没有学会一晚上的歌，都不敢出门的”。

然而，畲族小说歌也面临后继乏人等问题。“要唱小说歌，须会讲畲语，这是目前传承工作的最大难题。”雷国胜说，现在青少年多在城里上学，很多不会讲畲语或讲不标准。纵使会讲，日常生活远离小说歌的氛围，久而久之也不会唱了。

“学习小说歌，还要有好的记忆力、充裕的时间，才有可能熟记长篇幅的歌词。”

2003年，雷国胜等人在霞浦县溪南镇半月里村举办第一届三月三畲族歌会，以歌传递畲族文化，同时将小说歌表演与当地旅游相结合，吸引了众多游客。

“搭上旅游产业的东风，小说歌表演成了游客必打卡的‘文化地标’。”雷国胜说。

“歌是山哈传家宝，千古万年世上轮。”非遗的传承，不是一个人的事，也不是一代人的事。这些年来，保护传承畲族小说歌在霞浦已形成共识。

霞浦县民族中学去年聘请专职畲语老师雷巧屹，为七年级8个班共500多名学生教授畲歌畲语，还开展畲歌社团活动，进行更专业的小说歌教学。

该校在原有畲族小说歌课本的基础上，采用汉语拼音标注畲语的方式重新编制课本，解决畲语学习难题。“小说歌进课堂，让年轻一代触摸历史记忆，形成更广泛的文化传播。”校长吴伏信说。（福建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