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组:宁德当年是集中连片贫困地区,习近平同志尤其重视脱贫工作。在您看来,宁德的脱贫实践,对他后来形成系统的脱贫思想起到了哪些作用? 林思翔:摆脱贫困,是习书记当年在宁德工作的着力点。宁德这样一个脱贫样本,直接推动了他脱贫思想的形成。正是在宁德这个地方,他加深了对地方贫困状况的认识。宁德是福建最贫困的地方,贫困的面貌在他头脑当中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记,贫困地区群众要求摆脱贫困的呼声也给他内心带来强烈震撼。在宁德基层,农村的房子都很破旧。当年他陪同王兆国省长到宁德考察,在寿宁县就看到老百姓真有穷得两个人合穿一条裤子的。更重要的是,地区一旦戴上贫困帽子,干部群众的自尊心受到打击,就会觉得什么都不如人家。所以,鼓励干部群众树立信心,长自己志气,也非常必要。这些实际感触,对习书记后来锲而不舍地抓脱贫攻坚,有着重要启发。 宁德的工作经历,也是习书记提出精准扶贫思想的源头之一。他最反感不切实际的数字脱贫和“撒胡椒面式脱贫”。他当分管农村工作的省委副书记时,宁德地委的一位领导,向省里报告说闽东已经基本脱贫。他看到这个报告就表示怀疑。当时全省的计划是到2000年基本脱贫,意味着有85%能够达标,剩下的15%还不能完全脱贫,所以说是“基本脱贫”。考虑到特殊的历史条件,这15%不脱贫的指标就是留给闽东地区的。如果连闽东都已经脱贫了,那全省就全面脱贫了。可见习书记对待脱贫问题非常实事求是,态度也客观冷静。所以我认为,习书记提出的精准扶贫理念是在实践中提炼出来的,要精准到每一户里去,一户一户地算,而不是粗糙地、笼统地说达到什么水平了,人均多少。脱贫工作可不能搞平均。 正是在宁德这个地方,习书记开始下决心通过移民安置的方式,从根本上解决部分百姓因为自然条件局限无法脱贫的问题。他到基层调研,多数都是去最贫困的地方,接触最底层的群众。当初他“三进下党”的下党乡,建乡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是几座旧房子。赤溪村(原下山溪村)的贫困早在1984年就引起了中央领导的关注。习书记到宁德后更加重视这个村的脱贫问题,后来整村实施搬迁,从山上移民下来。这是很不容易的,因为除了要给移民盖房子,还要让大家有田种、有事做,安居乐业,让他们的子女都能接受义务教育,斩断“穷根”,防止贫困的代际延续。连家船民上岸和茅草房改造,也是他在地区和省里任职期间搞起来的,最初只是宁德小规模小范围的尝试,后来在全省推开,被称为“造福工程”。这都是他到省里任副书记和省长期间大力推动、起了主导作用的。 采访组:在您与习近平同志两年的接触中,他在哪些方面让您感受最为深刻? 林思翔:习书记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人。他重情义,有真性情,我认为这是他最富有人格魅力的地方。最有代表性的事情,就是他对老干部的感情。闽东这个地方,北方的老干部比较多。他对老干部敬重有加,舍得花时间跟他们谈话。老干部有什么事找他,甚至谈一两个钟头,他都不觉得是“浪费时间”。用他的话说,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他说:“通过谈话可以沟通思想,这比做其他工作还要管用。” 有这样一件事情。宁德行署有一位领导干部叫李治礼,是从山西过来的。他开始是行署副专员,后来是地区纪委书记,习书记到宁德时他已经退休了。很不幸的是,有一天,这个李书记突发脑溢血,去世了。他的老伴慌乱之中,抓起电话就给习书记打了过去,说:“习书记,我们家老李走了。”后来他老伴跟我讲,她并没有与习书记直接接触过,但在那样的时刻,什么人都没有想起来,一下子就想到了习书记,要给他打电话。其实,是李治礼同志觉得习书记对老干部们很尊重,对他印象好,经常在家里提到,就给他老伴留下了习书记非常值得信任的印象。 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宁德地委有一个老书记叫李天瑞,也是习书记很敬重的人。老书记回闽东来,习书记都交代办公室要派车接送,还虚心向他请教。后来李书记也是突发急症去世了。料理后事的时候,习书记非常难过,当即发了唁电,并交代我全权代表宁德地委去安排抚恤,后来还亲自参加他的追悼会。 他对宁德地委前任书记吕居永同志也格外尊重。他接吕书记班的时候,吕书记已经62岁,他才35岁。但是他下乡调研的时候,还会请吕书记一起去。这份现任领导对上任领导的敬重是非常难得的。 过年过节,习书记去慰问老干部的时候,都要专门去看望老红军。有时下基层,也不忘记这方面的事。屏南县是宁德最贫困的地方之一,他去调研的时候,还专门去了寿山乡东盘村。寿山非常偏僻,是野猴子出没的地方。东盘村就更偏僻了,可是他带着我们跋山涉水,一路走进那个村子,就是为了去看望一位老红军。 |